专属天使
专属天使\全文完
架空
1.
你不能说上帝总是公平。
所谓关上一扇门与打开一扇窗，只不过是形式上的对等。
王俊凯经常在午夜被噩梦惊醒。他用汗湿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眼前是一片漆黑，耳畔反反复复浮现凄厉的刹车声音。他忘不掉货车在马路中央留下的长长的黑痕，那是关于它失控的证据。
证据还有，两条人命。
他黑着眼圈起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墙边的一个大袋子绊倒——那是昨晚经纪人顺道送来的粉丝礼物。只是一部分。
王俊凯蹲下来在里面随手翻了翻，表情有点漠然。这样千篇一律的生活其实很糟糕。他站起来的时候头晕了一阵，扶着墙才勉强恢复了正常。冰箱早就空空如也，王俊凯随手拿了一瓶特仑苏装进书包里。他套上校服对着镜子仔细打理头发才慢悠悠晃出了门。
门锁扣上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间房子哪里都不错。
就是少了一点家的味道。
楼下的垃圾桶边随随便便丢着几根生日蜡烛，以及沾满了奶油的纸质王冠。一只白色的小奶猫窜出来，哼哼唧唧地舔着王冠上的奶油。王俊凯望着它们有些出神。昨天是他的生日，公司声势浩大地举办了一场本地的粉丝见面会，到场的每个人都举着他的灯牌声嘶力竭，几百人一起唱生日快乐歌。而他回家后，独自一个人的零点是在黑漆漆的梦中，一遍一遍重温已故父母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狰狞而又绝望的脸。
那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不是那么孤单。
王俊凯把帽檐压得很低，尽管这样，上学的路上还是有不少人指指点点。甚至有远道而来的粉丝不知疲倦的在他家附近旅馆住下，起个大早只为了看一眼他背着书包的学生模样。他进校门前回了一下头，对几个粉丝露出了小虎牙。
“下次不要这样了，你们女生这么远来看我，不安全。”
扭过头以后是冷漠的一张脸。拼命压抑住心底的厌恶，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朝教学楼走过去。
这么久了，早就知道该怎样活着。
教室的课桌上也堆了不少礼物，王俊凯在桌边站了一会儿，见同桌走进来才露出一点笑脸，两个人很熟稔地打闹。前桌的女生找了一个袋子动作熟练地把礼物一股脑塞进去，对王俊凯打趣说我们都快成你半个经纪人了，生日快乐啊大明星。
王俊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刘海。随后班主任踩着预备铃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男生。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王俊凯看见男生背后煽动的白色翅膀。虽然只是一秒钟，但他仍是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王源，你就坐到王俊凯后面的空位去吧。”
王俊凯回过神来的时候男生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很巧合地交汇，然后王俊凯有点不好意思的匆匆撇开了眼神。
对他的了解——
新来的转校生，王源，身后的空位置。
寥寥几个字，只拼凑出有点拙劣的一句话来。王俊凯回过头，刚好王源在笑着看他。他有点慌张地点了点头。背过身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又浮现了翅膀的影像，虽然只出现了一秒钟，却仍旧真实的，确凿的，惟妙惟肖地刻在了心里。
是天使吗？
这四个字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王俊凯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有点嫌弃自己把这么肉麻的词语用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王俊凯。”
下课之后王源用笔帽轻轻戳王俊凯的后背。王俊凯转身，王源的手肘撑在课桌上，身体前倾，眼睛大大目光闪亮，一副涉世未深的单纯模样。
“能不能把你的数学笔记本借给我？”
王俊凯的目光带着下意识的防备，他抿起唇，指了指隔壁桌一直偷偷瞄着王源看的女生：“她是数学课代表，笔记会全一点。我有时候缺课的。”
王源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失落，很明显。他的语气也是低落，哦了一声，接过女生兴高采烈递来的笔记本，随手放在了课桌上，扬起笑脸冲女生说了句谢谢。
王俊凯好像不是很习惯跟陌生人聊天，他有点窘迫，但表面上却还尽量维持着客气的疏离。王源托着下巴叹了口气，看着王俊凯，看着看着又笑起来。他抓着王俊凯的手腕：“我叫王源。记住了？”
“……”
王俊凯一脸面瘫的模样让王源笑得更开心了。王俊凯歪了点头，虽然在心里对王源的定义是“傻乎乎”的，却克制不住地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啊。
2.
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王俊凯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人畏畏缩缩跟着自己，但隐藏得很好，而且只要自己进了楼栋之后就立刻离开。其实那种感觉更像是保护，反而没有被跟踪的慌乱和恐惧。
王俊凯上学的时候跟同桌聊起这件事，王源刚刚打完篮球回来，汗沿着额角往下淌。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凑过去问王俊凯在说什么。
“没什么，又去打球了？”王俊凯递过去一张纸巾，王源接过来，笑得眉眼弯弯，点头的幅度很大，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王俊凯忍不住笑，在他坐下来的时候揉了揉他软绵绵的头发。
王源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同桌的女生转头问他：“大源，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选择默默的守护，还是犯蠢的吸引呢？”
王俊凯听到之后饶有兴趣地回了头，他打趣地说：“我替他回答了吧，肯定是犯蠢吸引啊，是吧？”
虽然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间，王俊凯跟王源的关系始终还是保持了安全距离。算得上可以互开玩笑的“朋友”，但这样的关系用“朋友”来形容还是太奢侈了点。王俊凯身上总套着一层透明的保护壳，这是他从八岁开始就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对所有人几乎都是这样，隔着一点真心。
王源直起身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王俊凯一眼。他摇头也很用力。
“我就是会对人家很好的。”
女生拉长音哦了一声，王俊凯却是不依不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恶趣味，这么喜欢调侃王源。他说：“不行，人家问你，是会默默守护，还是犯蠢的吸引？”
“……”
“你说？”
“前者。好了吧？”
王俊凯切了一声。他笑着说，我才不信。王源咬着嘴唇低下头，目光里有闪烁。王俊凯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忙着收拾书包，把笔袋和书本一股脑塞进去。说待会儿有通告，要赶飞机去了，不能参加下一节课的考试。
他很突兀地结束了这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讨论，王源仰着头看他站起来，很潇洒地把书包甩在背上。有几个女生低呼王俊凯好帅，被王源听了进去。
“你发什么呆呢。我走了。”
王源回过神来的时候头被拍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王俊凯的前一句话是给自己的，而后一句话是给他的同桌还有从前桌回过头来的几个女生。
“知道吗，女生都私下讨论，你跟王俊凯到底谁更帅一点。”王俊凯出门以后同桌的女生又凑过来小声地对王源说。王源笑了笑：“结果呢？”
“结果王俊凯那天在群里说，你们的帅是不同次元的。”
女生很兴奋的补充：“你们不会……”
王源低下头笑了笑。他了解的王俊凯，他从不轻易表露真心，就算有深情也不会宣之于口。这样直接说出的感受都是敷衍。
紧接着就是动人心魄的数学考试。两节课之后几乎半个班的人全都阵亡了，趴在桌上骂娘。
后排的男生啐了一口，他×的，又要不及格了。真他×也想一到考试就光明正大走人。另一个男生立刻就会意：“主要是怕暴露智商。”
王源摔了手里的钢笔，皱起眉。
“小白脸。”
“谁知道被多少人潜过。”
指节捏得发白，王源站起来长腿大步迈到后排男生面前，一拳就把吐着脏字的男生打出了鼻血。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挨了几个拳头。
王源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身材也不算壮，突然爆发出来这样的力量，把周围的同学也吓到了，半晌才回过神冲过去拉架。
“我他妈骂人管你屁事了！”男生很是狼狈，被拉到一边还是挥舞着拳头。刚刚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谁都没占上风。
王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指着他的鼻尖一字一顿：
“听好了——我不准。”
我不准有人说他的坏话。因为他特别好，我知道的。
3.
新来转校生的英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王俊凯在外地录节目，休息的间隙一上QQ就收到了各种版本的故事。
没有耐心读完，王俊凯没怎么认真，毕竟学校里的女生总是能把很多普通的小事讲得神乎其神。他睡前开了微信，鬼使神差点开了王源的头像。
<睡了没？>
那边几乎是秒回：<还没……怎么了？>
于是就没了下文。王俊凯又困又累，本来想问问王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结果字打了一半就睡着了。手机放在枕边，屏幕上的光亮了一会儿又暗下去。
王源攥着手机，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一下，王俊凯睡觉时候睫毛微微颤抖的模样就这样突兀出现在空气里。房间里的大灯没关，被子也歪歪扭扭的没盖好。王源叹了口气，手指又是一划。
莹莹的光顺着指尖经过的轨迹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王俊凯第二天醒得很早，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借着床头照明灯微弱的光看见了对面挂钟上的时间，打算再补个回笼觉。身上的被子似乎被人很温柔地掖好过，被角都是服服帖帖的平整。他下意识摸了摸枕边的手机，按开的微信界面上有几条王源的语音消息。王俊凯把手机贴在耳边一一点开了听。
<“王俊凯……”>
<“你睡着了吗？……”>
<“对了，以后睡觉的时候手机不要离得太近，有辐射的……”>
<“晚安。”>
王源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安定人心的力量。王俊凯把最后一条语音听了又听，着了魔一样。最后耳尖有些发热。王源念“安”的时候语调是上扬的，却温柔得让人脸红。
王俊凯关掉微信的时候彻底清醒了。
经纪人打电话叫他起床，他利落地去洗了个澡。校服昨晚送去酒店洗，送过来的时候有淡淡的薄荷香气。王俊凯套上衣服，简单地收拾行李离开。
下飞机直接回学校的情节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尽管昨晚睡得不错，脚步却仍然拖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王俊凯面无表情的在座位上坐下的时候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同桌是王俊凯玩得最好的哥们，拍了拍他的肩膀。王俊凯刚想问清楚昨天的情况，王源就从教室外面走进来。
他的目光很凌厉，在后排扫了一圈。
他第一次这样，似乎周身都迸发出生人勿近的锋芒。
“王源。”王俊凯回过身，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王源的嘴角有很明显的青紫。他皱了皱眉，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王源抬头冲王俊凯笑了笑，然后沉默地抽出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很认真的模样，有点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
王俊凯依然说不出话来。
他忍住了想要帮他拨开刘海的欲望。心里有一个角落热得发烫，有种感情几乎汹涌而出。
王源一直低着头，他听得到王俊凯心动的声音。不过那些年堆积起来的壁垒怎么能轻易被打破呢。他也感受得到王俊凯在多拼命地控制情绪，好让自己继续做一个不动声色的人。王源觉得自己几乎有了要流泪的冲动。为王俊凯心疼。
“因为有人背后说我，他就去打架了？”
“√”
王俊凯接过同桌的字条，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他下课的时候依然跟那个在背地里骂他很难听的男生勾肩搭背，对每个人恰如其分的微笑。王源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目光游离。
他还不懂原因。
王俊凯偶尔跟他对视的时候，王源还是会笑。笑得单纯而用力，牵扯起伤口，火辣辣地疼。
体育课男生分成两队打篮球，王俊凯跟王源分别是两个队的队长。所有人都看得出一向在球场上不分亲疏的王源在篮筐前对王俊凯防守得非常敷衍。队员看不下去，在激动的时候伸手扯了王源一把，把毫无防备的王源扯得一个踉跄。
王俊凯一皱眉就丢了球，下意识去拉王源。
上半场是平局。
王源咬着嘴唇跟王俊凯面对面站，王俊凯比他高了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微微上翘的眼角总是造成一种温柔的假象，王源抬头，却真切从里面读出了一点情感。
“你觉得我挺虚伪吗？”
王源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王俊凯噗嗤一声笑出来，两颗小虎牙尖尖的。他说，你不用动作幅度总是这么大，我都感觉到风了。
“王源儿。”
王源嗯了一声。
“我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值不值得。”
风吹过的声音。打过篮球的男生脸很红。王俊凯额头上有汗，顺着额角流下来。王源忍不住伸手帮他抹了一下。王俊凯的皮肤有温热的触感。王源咬着嘴唇缩回手，战战兢兢的模样。
王俊凯似乎有点尴尬，他笑了笑。
其他人在远处喊他们回去打球，王俊凯应了一声，扶了一把王源的肩膀叫他一起走。
王源却没动。
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王俊凯没听清，皱眉靠他近了一些。这下王源嘴里的气息全都喷洒在他的耳廓。
“值得。”
王俊凯红了耳尖，他很想躲。而事实上他却对王源伸出手，稳稳揽住了他瘦削的后背，情不自禁让他贴自己更近更紧。
“王源儿。”
4.
第二天王源就发现了王俊凯明显的逃避。明明两个人是前后桌，王俊凯却始终都僵着后背，好几次都有了扭身的动作，却又硬生生停止住。
王源托着下巴盯着王俊凯的背影，叹气的样子无辜又可怜。
这样僵持了几天，王源终于忍不住了。数学课上他很用力地撕下一页纸，发出刺耳的声音。王俊凯呼吸一窒，几乎要把头埋进手臂里去。王源低头飞快写字，王俊凯干脆对老师举了手说不舒服，想去医务室看看。
王源咬着下唇抬头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拥抱有多温暖，他的疏离就有多冷漠，多让人心酸。王源攥着拳头，他本来是可以读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王俊凯的背影都会畏缩。他想知道他怎么想，却又害怕知道他想怎么做。
纸条上的话只写了一半，最后一个字笔尾划了很长的一条线。
“你能不能回一下头——”
被揉成纸团，塞进课桌里。
王俊凯没有回头。
他走出教室以后就开始跑，在操场边扶着双杠停下来。他带上耳机，把音乐调到最大声填满耳朵。
他害怕这样的自己。面对一个陌生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情不自禁想要敞开心扉。而他从八岁开始就知道，所有自己所珍视的东西都会被夺走，以一种很惨烈的姿态。那些年他作为娱乐公司唯一一个从头坚持到尾的练习生，哭过疼过无数次，没有家长的照顾安慰，也吃了数不清的亏，早就把大多数藏在心底的温暖磨灭殆尽。他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自然没有那些天真真挚和单纯。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麻木的自己，也早就习惯了生命里只有音乐和观众。
而王源的出现却打破了他所有的规则和规律。
这让他不得不惶恐，不得不退避，却也不得不感到好奇和欣喜。这样复杂的感情。
手机突然疯狂的震动，王俊凯低头看到陌生的号码，没有在意就按了挂断。然而还没隔几秒钟，又开始有陌生的电话打进来，接连不断。他有点慌张，经纪人发短信告诉他说网络上出了点问题，他的手机和QQ号都被曝光了，公司正在处理这件事，让他放心，暂时关机。王俊凯叹了口气，他坐到双杠上，开了来电屏蔽之后就上网刷微博。
微博的私信里多了好几条初中哥们的消息，大概意思都是“不想再有任何联系。”
王俊凯甚至挨个回消息追问他们原因，他甚至有点低姿态，第一次几乎用了恳求的口吻，对他们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好几个人干脆直接拉黑了他，只有一个人回了消息，还是用不屑的语气说一些“不要连累我们，我们跟大明星当不起朋友”的话。王俊凯关了手机，他攥着拳头，指节都有些发白。
所有珍惜的一切。
到最后都会以惨烈的方式结束。
王源在这座城市最角落的酒吧里发现他的时候王俊凯正仰着脖子给自己灌酒，他抢过酒杯把剩下的液体一口气倒进自己嗓子里，揽着王俊凯的腰对他说别喝了。
酒吧里人声鼎沸，王俊凯没听清王源说什么就用力推开了他。
“小凯！”王源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他对着王俊凯的耳朵大声喊：“求你别闹了，你想喝酒我陪你喝，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王俊凯目光里的凌厉一下就散开来，他垂眸没说什么话，任由王源把他架出了酒吧。一路上没有人朝他这位光芒四射的大明星看，醉醺醺的王俊凯也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王源叹了口气，咬着嘴唇扭头看他，两个人靠得很近的那半边脸都红了个透。
王源带他去了一家KTV，开了小包厢，要了不少啤酒。
王俊凯半倚在沙发上抱着酒瓶看王源弯着腰点歌，他听王源用比说话时候更好听的音色唱周杰伦，每一首都是他喜欢的歌。王俊凯一边喝一边拿着话筒含糊不清地跟着和，王源时不时扭头看他，然后露出一个很甜的笑来。
王俊凯喝了不少酒，最后抱着酒瓶干呕，王源蹲在他身边帮他拍背。他接过王俊凯手里的啤酒，用手背帮王俊凯擦嘴。
“王俊凯。”王源仰着头看他，微微皱了眉。
“他们都走了……”王俊凯低下头跟王源对视，然后喃喃地说，有点委屈，又有点倔强的模样。
“该走的总要走，想留下来的就不会。”王源捏着王俊凯的手，仰着脸安慰他。
王俊凯只是摇头。
“我担心死你了。”王源扭头去给他倒橙汁，跪在椅子上喂他喝几口，然后伸手把王俊凯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你别这样。小凯。”
“因为我是明星吗？”
王源皱眉：“嗯？”
“你对我这么好。他们都是这样的，有的人因为我是明星所以喜欢我，有的人因为我是明星然后又讨厌我……”
王源的眼圈发红，他咬着嘴唇抱紧王俊凯：“不是。你是不是明星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王俊凯。因为你是王俊凯，所以我想对你好的。”
王俊凯没说话，只是在王源怀里安静闭上眼睛。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凯。”
王俊凯觉得王源这样叫自己的名字，温柔得一塌糊涂，他忍不住伸手拥住了王源，把他更用力往自己的怀里带。
“如果你照顾不好自己……”王源凑在王俊凯耳边轻声说：“那就换我来照顾你。”
5.
周末王源在空间里发了条说说抱怨自己iphone的耳机坏掉了，而且只坏了一边，又懒得换新的。结果周一开学的时候王俊凯就塞给王源一个盒子。苹果手机最新款。
“你做什么？”王源吓了一跳，他把盒子推给王俊凯，像是接到了烫手的山芋，又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自己课桌里两只崭新的耳机，本来还以为是王俊凯的送的，现在才是真正的愣在了原地。
“送你的。刚好他们出了新款，就买来送你。”王俊凯又把盒子放在他的课桌上，脸上因为紧张所以面无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帮我那么多，就送你一个手机，也没……”
“王俊凯。”王源生气了，他一下子站起来：“你觉得我做的这些就为了被你感谢？那你还不如直接拿钱来给我啊！但你觉得，我做的这些，多少钱才够你感谢？”
王俊凯也跟着站起来，他皱起眉，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才好。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该死的自尊和心底莫名的情绪让他放弃解释的机会，只是说了句：“随你怎么想。手机你不要就扔掉吧。”然后直接出了教室。
王源看着王俊凯的背影紧紧咬着下唇。他拿起手机愤愤塞进书包里，坐下来趴在桌上大脑一片空白。
两个人一整天都没有任何交流。晚上下晚自习之后王俊凯心不在焉地往家走，小区的路灯又坏了，他打开快要没电的手机照了几步路，周围就彻底陷入黑暗。他的夜盲症很严重，在夜里几乎就是半个盲人。只能凭着感觉摸索着往前走。
听见刹车声的那一瞬间王俊凯似乎又回到了八岁那年，一模一样的尖锐声响几乎刺穿了他的耳膜。他觉得时间突然静止了几秒钟，小区的路灯紧接着全部都亮了起来，发现光芒的前一秒钟他又看到了一对翅膀。他禁不住就想起了王源。
汽车几乎是擦着他的大腿拐了个弯呼啸而去。王俊凯反映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都是汗。
他跑回家，洗了个澡就爬上床。入睡之后便是那个习以为常的噩梦，他被惊醒的时候突然发觉自从认识王源以后，这是梦靥第一次重回他的生活。今天阴天，窗外没有星星。王俊凯眼前满是漆黑，他害怕得要命。有时候他会怨，就算是父母去世，给孩子留下的也应该是温馨和甜美的画面，而父母最后一刻狰狞的面容却成了他日后永远的阴影。王俊凯怕得要命，几乎全身都在发抖。他很想王源，那种想念溢于言表，是从苍白的指尖和深邃瞳孔里都溢出来的想念。
王源在半夜醒过来，他靠着床头看见王俊凯在黑夜里直直坐在床上绝望的目光，也感受到他在心里对自己无声的召唤。王源朝窗外眨了眨眼睛，于是瞳孔里的星光就过渡给了银河。
王俊凯借着微弱的星光下床，打开灯，到客厅里摸出了手机。
他没犹豫，直接打给了王源。
“王源儿……”
王源没说话，他拿着手机从床上下来，微微侧着头。他看得到王俊凯表现在眼神里的每一种情绪，只是抿了唇。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看到你发的说说，我知道肯定会有人送你耳机的。我……”
王源看见王俊凯的脸有些发红。
“我想把只有我能给的，给你。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真的不是为了感谢你才……王源儿，我不会说话……”
“小凯。”王源伸出手，隔着遥远的时空想触摸王俊凯的脸，他的手终于还是停在半空中，然后对着王俊凯的方向温柔地笑了：“你叫我源源吧。”
王俊凯愣住的模样很可爱。他“嗯”了一声。
你只是想把最好的都给我。这样轻易的，就都给我。
“源源。”
王源看见王俊凯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心狠狠地漏跳了几拍。他应了一声。
听王俊凯一字一顿的说了，晚安。
6.
后来王俊凯在学校看见王源换了自己送的手机用，脸上开心的表情毫不遮掩。王源偷偷瞄他，也低下头笑。
下了晚自习两个人一起往外走，他们肩膀贴得很近，侧头的时候几乎能闻到对方的气息。王源总是很活泼，表情是夸张的可爱。天很黑，王源的眼睛却很亮，温柔发着光芒。王俊凯有种想要吻他眼角的冲动。
“诶，我过几天要去国博呢。”
“哈？”
“给我偶像的演唱会当嘉宾。”王俊凯话语间都是难以掩盖的激动，他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王源偷偷笑他真是个小孩子，却也忍不住仰头问他：“真的吗！”然后又笑开：“你好棒啊王俊凯……”
“你要来看我唱歌吗？”
王源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王俊凯一把揽住他的脖颈，嘴唇蹭着王源的耳廓，一字一顿地说：“你还要想？”
王源连连求饶，他红着脸缩着身子退开：“我错咯我错咯，我开个玩笑，我要去的……”
王俊凯笑，他不说话，只是盯着王源看。王源能感觉得到他目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得他心跳都在加速。
王俊凯小区里的路灯再也没出过故障。他也没再做过噩梦，夜盲症对他的困扰一天天减少，他甚至经常忘掉自己会在黑暗里失去视觉的事情。
终于到了演出那天，他紧张又兴奋，饭也没有好好吃。练了一整天的舞步和要唱的歌，上场前只喝了一口水。王源坐在台下看他边唱边跳，面无血色，嘴唇也微微发着颤。
感觉得到王俊凯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王源咬紧了牙关，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男生。他把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这样隔着空气过渡给了王俊凯。这样直接用意念传递能量的方式对他来说还太难，短短几分钟而已，他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但王俊凯的舞却越跳越有劲，歌也越唱越有底气，台下的欢呼和掌声此起彼伏。
王俊凯退场之后观众席发生了小小的骚乱，他没有在意太多，到后台就拿出手机给王源打电话。那边一直是忙音，最后只好作罢。
他没来吗？
王俊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失落，从一开始王源就对王俊凯说，不在乎他的明星身份。是这样的吗？所以才没有来。
可是，刚才那一刻台下的掌声那么热烈，他却没有觉得快乐。
第二天王源来上学的时候显得很憔悴，一进教室就趴在桌上，对谁说话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王俊凯看到这样的王源就不忍心质问他昨晚到没到场，他坐在座位上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发，柔声问他怎么了。
王源摇摇头表示没事，把头埋进手臂里，可怜兮兮。
王俊凯咬着下唇，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好好抱抱王源。很用力的抱他。
已经过了很久了，但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过。这天晚上王俊凯到了楼栋前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一闪即使的背影。
王源。
王俊凯回家之后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语，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了几个微博上的饭拍视频。不小心就看到了王源在观众席上毫无症状向后倒去的画面。在自己退场之后，在掌声雷动之时。
家里突然停了电，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微的幽光。
王俊凯的眼睛红了一圈，他把那段视频反反复复地重播，最后啪一声合上了电脑。
“王源儿……”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他吓了一跳，他跌跌撞撞地去开门，手腕撞到墙角立刻就青了一片。“小凯。”王源关了门靠在门板上，他仰着头看着王俊凯。他的脸色依然很苍白，手也冰凉。他在世界的另一头看着这样的王俊凯忍不住想要到他身边，一分一秒都停不下来。“我突然有点想你。”
王俊凯没说话，只是把王源抱紧在怀里。
百感交集，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情太汹涌，他不知道要先感受哪一种。
王源搂着王俊凯的腰，他抬起头找到王俊凯温柔的瞳孔，痴痴地望着。这一刻就任性一次好了。他在心里默念了一段话，决定读一次他的心。
他知道，这也是王俊凯想要他做的事情。
他们内心的声音本来也都是相同。
无数关于喜欢的辞藻突兀地击中王源，他在王俊凯怀里低下头，偷偷地笑了起来。
7.
本来已经习惯的事情。
上一次黑粉的风波刚平复没多久，新一波就又来袭。人红是非多，公司这样安慰王俊凯，再三保证会处理好这次的事件。
王俊凯看着微博上被拍到的他跟女生“接吻”的照片哭笑不得，王源咬着棒棒糖在他旁边走，饶有兴趣凑过去看，脸上嬉笑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们逃课出来压马路，这个点周围人很少，所以王俊凯也只带了个棒球帽，连口罩都没戴。
“诶，这照片P得技术不错。”王源评价。
王俊凯放下手机，突然在天桥中间把王源紧紧抱在了怀里。王源越是挣扎他抱得就越是用力。
“小凯……”王源脱了力，他老老实实趴在王俊凯的肩膀上，抿起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人在拍照。”
“不管。”
王俊凯侧头闻着王源身上好闻的味道，用嘴唇蹭着他白嫩的脖颈。王源被王俊凯蹭得直痒，他像抱着大型宠物一样抱着王俊凯，笑着拍拍他的头发，低声说了句：“乖，我相信你就好了。”
本来是温柔的气氛。几乎下一秒是可以明确告白和接吻的进度。
毫无征兆的，经过的神色匆匆的路人从背后掏出一把小刀直直对着王俊凯脖颈动脉的方向挥过去。
只差零点零一厘米。终于真切感受到了所谓的停滞的时间。
王俊凯眼睁睁看着一直以来只出现在自己恍惚时刻的那双精致好看的翅膀在王源背后骤然出现。他的全身都绽出光芒，明亮到足以把周围的天光对比成黑夜。宇宙洪荒，他是唯一的光源。
“小凯，我走了。”
王源从容地拿开刀片，把它摔下天桥。他凑过去吻了王俊凯的唇角。
只一下就退开。
然后全世界只剩下王俊凯一个人，和刚刚王源留下的一个吻的热度。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童话发生。再也不会有谁的生日愿望被流星实现。
8.
班里没有人认识王源。
王俊凯根本没有后桌，那张椅子上落满了灰尘。他找不到王源家的地址，他发现自己对王源其实一无所知。
小区换了新的路灯。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是梦。
王俊凯生日那天公司依然给他办了盛大的party，他每一个愿望，都有王源的名字在里面。他只想他回来，至少能好好说一遍关于喜欢的事情。
夜盲症有好转的迹象，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在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无助的跌跌撞撞。
他开始学着接受身边真心对待自己的每一个人，他分辨得出真心，他不希望再错过任何一个用了真心的人，仿佛用这样的方式拼命弥补着关于王源的遗憾。
但关于王源的遗憾，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弥补这样的空缺。
什么都不行。
很平常的一天。王俊凯听见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听说了吗，隔壁班转来一个男生，好帅好帅的，跟王俊凯两个风格，听说唱歌还很好听呢。”
“对啊对啊，听说，叫马思远呢！马思远，这个名字也太……”
阴天。
王俊凯踏出楼门的时候发现头顶几颗星星蜿蜒着通向操场，他鬼使神差地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心里的悸动异常强烈，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坐在操场边缘双杠上男孩歪着头看向王俊凯的方向，两个人视线接触的时候有噼里啪啦的火光。
男孩笑起来，看王俊凯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马思远？”
王俊凯仰着头趴在双杠上，握住男孩的手，用力一拉，男孩就跳下来钻进王俊凯的怀里，嗯了一声。
“你的翅膀呢？”
“没了。”
“我喜欢你。”
男孩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他抬起头，操场上方整片天空都亮起了星星。远处有此起彼伏的惊讶诧异和欣喜的叫声，王俊凯低头用力吻上男孩的唇。
9.
王源缩在床角抱着pad看王俊凯live的直播，他在唱《专属天使》，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深情，看得他脸红心跳。
手机想起来，王源看到来电显示是“小凯”就捂着脸接起电话。
“看到节目了？”
“嗯……”
“好听吗？马思远——”
“哎你别闹了……好听，你回来没有？我好饿……”
“傻子。”王俊凯笑出声来，他清了下嗓子：“源源，起床开门，我回来了。”
10.
如果没有王源出现，那么这个世界欠王俊凯的就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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